精子战争：第一章第九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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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计算代价场景9犯下错误
       女人转过街角，站在街灯下，看清了钥匙确实在她皮包里。再过几分钟就到家了，一想到这儿，她就感到心头沉重。尽管夜晚的空气十分寒冷，有好一会儿，她还是呆呆地站在路灯下，想尽量拖延到家的时间。   
       这天晚上，她为了寻求慰藉与建议，走了15分钟的路到她姐姐家。姐姐的意见非常明确。   
       “带着孩子走吧。”姐姐告诉她，“事情解决之前，先住到母亲那里去。”她伫立灯下，伸出手指抚摸自己的脸颊。脸上的娇柔已经不再，她知道，要不了多久，脸上又会出现青瘢。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打起精神，向家门口走去。她在心里祈祷着他已经睡着了，不过当她走上门前小径时，她看到卧室里的灯还亮着。   
       女人走进房间时，她的配偶并没正眼瞧她。他的眼睛直直地瞪着电视屏幕，手上握着一罐啤酒，地下放着八个捏扁的啤酒罐。她太清楚配偶的这番行为代表着什么，但知道自己该尽量小心。女人开始收拾男人和两个孩子留下的乱摊子。过了好一会，她觉得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，于是她尽量保持冷静地问道，孩子们上床之前有没有吵闹过？男人仍旧没有看她，只从嘴里吐出一句话：她的孩子上床的时候很乖。他是没有孩子的。   
       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反驳他。其实两个孩子都是他的，但他最近认为两个都不是他的孩子。不仅如此，只要一有机会，他就会对她、对孩子、对邻居，凡是他能碰到听他讲话的人，告诉这个新发现。女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这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感到意料，她对男人说，如果他再讲这种话，她就要上床去睡觉了。   
       “过来！”男人命令道。   
       她迟疑着，恐惧袭上心头。“过来！”男人更强烈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，但他的眼睛仍然没看着她。   
       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。这时逃跑只会使他更加愤怒。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。男人仍旧保持着坐姿。   
       “你又跟他在一起了？”他平静地问，眼睛则越过她的腹部，一直望向她身后的电视屏幕。   
       她说，除了她姐姐，她没跟任何人在一起，而且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。如果他不信，可以打电话去问她姐姐。他说，不需要打电话，他都知道。女人则回答，他喝醉了，而且还有点神志不清，没什么好说的，她要上床睡觉去了。这时，男人在女人回家之后第一次抬起眼睛看着她，说：“你给我留在原地。”女人又看到了他每次动手打她之前的凶残的目光。他继续追问着她究竟跟谁在一起，恐惧使她全身颤抖。男人宣称，他知道她在外面到处招蜂引蝶，他非要弄清那个男人是谁，下次他才好杀了那个男的。   
       男人站起身来，她开始向后退，并且乞求他不要再伤害她了。他更大声地逼问她，究竟那个男的是谁。女人哭喊着说，根本没有那个人。男人不理会她，他大吼着，管那个家伙是谁，反正不会让他白占便宜。接着，他命令女人脱光衣服，老实地等着他。她呜咽着表示不从，不过她这么做实在很不明智。他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地，拳头和手掌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。女人原有的旧伤上面又添了新伤，那种痛虽然似曾相识，却比从前更刺骨锥心。女人忍受着痛苦，当男人停止殴打，动手剥掉她身上的衣服时，她似乎有一种获得解脱的感觉。他拉开长裤拉链，把阴茎插入她的体内，猛烈地前后抽动，这让她感到十分疼痛。   
       男人射精后立刻站起身来，他告诉她，要是跟她幽会的男人被他抓到，那男人就休想再活着。如果她运气够好，他还会让她活下去。接着男人又说，他要上床去睡觉了，她可以睡在地板上，因为她就只配睡在那儿。   
       第二天，女人听从她姐姐的劝告，收拾好自己和孩子的随身物品，离开了家，搬到她母亲那里去了。接下来的几个星期，女人考虑要通过法律途径控诉配偶对她的施暴和强奸。不过，最后她还是决定最好不要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。后来她一直没再见过他。他也没和她或两个孩子联系过。女人曾听说，她才搬出去不到两星期，就有个19岁的女孩搬来跟他同居。一年之后，他死了，是被那女孩的父亲杀死的。   
       女人和她母亲住了很长一段时间。后来，她终于遇到一个愿意照顾她和两个孩子的男人，她便搬去和他同住。这男人因为无法生育而被前妻抛弃了，也因为如此，他没有自己的孩子。刚开始，他对她的孩子很不错。但过了不久，她给他生了一个女儿，之后，他的态度便开始有所转变。他不但动手殴打她的儿子，还瞒着她，对她的大女儿进行性虐待，这使她的女儿变得阴郁而叛逆。有一次，女人的儿子受到继父的严厉拷打后，离家出走了，他跑去投奔祖母，他后来一直住在祖母家里，直到他能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为止。好多年以后，女人的儿子被医生诊断为无法生育，他坚持认为最后那次挨打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。女人的女儿在青少年时期就逃离了家庭，从此音信全无。   
       女人永远不能原谅男人赶走了她的两个孩子，但她也不想再犯过去的错误，所以她决定继续留在男人身边。她的两个孩子离开之后，女人和配偶的关系似乎有了改善。他们后来又生了一个孩子，一直过着平稳无事的日子。   
       对于贞与不贞，一般有正反两种看法。站在繁衍子孙的立场来看，我们很难定论两者孰优孰劣。总之，一旦出现了失误，就会是弊大于利。例如说，选到错误的配偶就是失误之一。另一种失误则是对状况判断的错误，例如应该坚守贞节的时候却到处拈花惹草，而偶尔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，却坚持一心不二。还有一种失误，是在防止配偶变节时表现得反应过激或是过于无动于衷。总之，能在繁衍竞争游戏中获得最佳成绩的，是那些能够正确判断自己的处境，同时也能采取切实对策的人。   
       男性的配偶对其不贞时，会给他带来很多负面影响。首先，男性可能受到蒙骗，花费他一辈子的财富与精力去养育别的男人的后代。其次，由于他的配偶很可能得了性病，所以他也得冒极大风险，并可能被传染上性病。第三，如果配偶认为外遇对象的未来更光明，他就可能被配偶抛弃，而在这种情况下，他的配偶不是把孩子一起带走，就是把孩子留给他。而无论她怎么做，男性在繁衍子孙上得到的成就都将遭到损失。   
       如果孩子被母亲带走，他们可能会被继父养大，但这从繁衍子孙的观点来看，继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，因为根据来自世界不同文化的许多研究显示，孩子受到继父母虐待甚至被杀害的可能性，远远超过他们的亲生父母。不过，如果男性的配偶打算独自养育孩子，这种做法的代价也很大。因为在某些社会里，单亲家庭的孩子的死亡率相当高。相同地，配偶把孩子丢给亲生父亲扶养时，也得冒同样的风险。即使孩子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另外的伴侣，他们仍有被后母虐待或谋杀的危险。   
       据我们所知，人类并不是惟一会欺负继子的动物。雄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狮子的群体通常包括两三只雄狮、八只以内的雌狮、和它们所生的幼狮。两三只年轻的雄狮首先组成一队，在大草原上来回游荡，它们到处寻找其他的狮群，企图把群体里原有的雄狮赶走。待它们的掠夺计划成功后，这些年轻雄狮所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把前任雄狮留下的遗产——幼狮——统统杀死。因为雌狮失去自己的孩子之后才会发情，才能让年轻的雄狮有机会尽快生出它们的下一代。   
       有些一夫多妻制的猴子群体(即一只雄猴和数只雌猴共同生活)也有类似的行为。群体的旧首领被赶走之后，新来的雄性首领会把它前任的后代赶尽杀绝。即使有些猴子来自雌雄混处的大型群体，它们仍然会有相同的表现。通常，雄猴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幼猴表现得极具攻击性。它有时也可能表现出完全相反的行为，例如说帮助雌猴照顾幼猴。但这种表现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无私，这种做法其实是雄猴为了接近雌猴的一种手段。而当雌猴生下雄猴的后代，雄猴会对前任雄猴留下的幼猴更具攻击性。类似行为，大家也能在场景9中那个女人的第二任配偶身上看到。   
       男性有两种手段来减少配偶发生外遇的机会。通常，他们会借着占有欲与妒忌心之名来达到此目的。例如我们在场景6里面看过的，男性如果花费较多时间与配偶共处，他的配偶就极少有机会去外面另寻对象。另一方面，他也可以放出狠话，威胁他的配偶不守妇道会有什么后果。男性对付不贞的配偶可采取两种手段：抛弃和暴力。施暴的对象可能是他的配偶，也可能是配偶的外遇对象，或者两者皆是。场景9里的男性不仅采取暴力手段，而且他的暴力程度甚至超过了正常范围。但他这种行为却并不算稀奇。   
       外遇引起的疑惑和外遇本身具有同样的影响力，这两者也是引起家庭内暴力事件的主要原因。半数以上的报告显示，这两者还是导致虐待配偶或谋杀配偶的原因。这一点，人类实在有点异常。对其它动物(主要是对鸟类)的研究指出，雄性鸟类会对它配偶的外遇对象采取攻击性行为，但它们却不会因此而攻击自己的配偶。猿猴类的行为可能比较接近人类，但它们对不忠的配偶却不像人类那么具有攻击性。   
       在这类情况不明的状况下，人类为何比其它动物表现得更具攻击性呢？一个可能的原因，是由于男女在体型和体力上的差别。而对其他大部分动物来说，雄性与雌性之间的差异并不像人类那么显着。因此牺牲者只有被迫做出让步，但同时也能获得相应的回报。但人类男性在肉体方面强过女性太多，所以他们比其它雄性动物更会以暴力对待自己的配偶。也因为如此，绝大多数的家庭内暴力案件都是男性攻击女性，而情况相反的例子(即女性攻击男性)则较少发生。   
       适度的攻击与威胁会在防止配偶外遇时产生相当的威慑力。不过，如果男性判断错误，采用这两种手段时都超过了正常限度，或者时机、力量都不对，那么他为繁衍子孙付出的代价就会远远超过得到的利益。因为男性对他的性伴侣采取攻击性行为，至少会带来3个潜在的不利之处：第一，如果男性(或女性)需要配偶协助他(或她)生育或养育下一代，他(或她)的配偶就必须保持健康并具备生殖能力。正因为如此，暴力及其带来的伤害会同时成为被害者与加害者双方的损失；第二，被害者如采取激烈的报复手段，到最后，加害者会受到更大的损伤；第三，那些关心牺牲者的人，例如父母、兄弟姐妹和新的伴侣，他们很可能也采取强烈的防卫手段，关于这一点，场景9里那名男性就是从他的经验里知道了自己付出的代价。   
       那名男性对他的配偶表现得极具攻击性，这种行为在其他动物身上极为少见。他一面怀疑配偶对他不忠，一面却又急于要与配偶交媾，这种行为却也并不算稀奇，因为我们在其它种动物身上也能看到同样的行为。例如雄鸟发现自己的配偶与其它雄鸟正在交配时，它会直接往那只雄鸟身上飞去，一脚把它踢开。接着，雄鸟会立刻与它的配偶交尾。雄性老鼠或猴子也会有类似反应。通常，当它们完成交尾并间隔一段时间之后，雄老鼠或猴子会再度进行交尾。总而言之，只要雄性动物看到它的配偶和别的雄性交配，它就会立刻进行同样的行为。即使这只雄性动物和它的配偶已经分开了相当时日，它也非常可能在与配偶重逢时与它进行交尾。   
       类似这种立即交配的行为，其实是在精子战争中获胜的一种重要策略(请参阅场景21)。如果第二次和第一次交尾时间相隔太久，来自第一次交配的精子就有足够时间游出精液池。这些精子大军因此便有机会遍布于雌性的整个生殖器官之中，它们不但会堵住子宫颈粘液的通道，还能把子宫颈里的精子储藏库装满，同时，它们也会为精子杀手和取卵者开通数日之后所必需的通道。另一方面，如果雄性配偶尽快进行第二次交尾，它的精子军队就有可能在雌性配偶体内争取优势。根据对老鼠的研究表明，在这场精子竞赛中，每一秒钟都是关键时刻。与第二次交尾时间相隔越久，由第一次交尾产生的下一代数目就越多。   
       老鼠、猴子以及人类，看到同类正在进行性交时都会感到兴奋，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。雄性动物这时不仅阴茎勃起，有时甚至连精子也会充溢在尿道之中。人类的性行为从各方面来看，都差不多与此相同，另外，人类会被色情图片所吸引，也是为了在精子战争中求胜的一种行为表现。   
       为了避免因配偶的不忠而付出代价，男性除了随时对配偶的不忠讯号保持警戒外，还要尽量不让配偶有这种机会，同时，他还会用抛弃或复仇等手段来威胁配偶。如果男性发现了配偶不忠的征兆，他对配偶的监视与威胁就会变本加厉。但只有在配偶真的发生了不忠行为时，男性才会去实施那些威胁手段。尽管如此，如果这名男性从繁衍子孙的角度上来考虑，他会觉得跟现有的配偶继续生活要强过另找对象，这时他就会减轻对配偶的威胁。   
       在场景9的例子里，分居对男女双方都造成了损失。至少，分居使他们的儿子在繁衍子孙方面受到了直接的伤害。他们的女儿后来下落不明，很可能也受到了同样的伤害。   
       如果前面例子中的施暴男性所说属实：那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，配偶也对他不忠，那么他所采取的极端行为也有可能对他有利。从战略上来看，与其和年老又不忠的配偶继续生活，还不如重新找一个年轻的配偶。不过，就像我们在场景里看到的，这名男性却犯了大错。他对状况判断错误以致对配偶施暴，这个举动使他在繁衍子孙方面的两项得分受损：一是失去了他的两个孩子；一是他很快就被人杀死，而因此失去了再生后代的可能。   
       而对场景9里的那名女性来说，虽然抛弃第一个配偶的决定对她的孩子造成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，同时也让她付出了代价。但无论如何，从繁衍子孙的立场来看，她算是在逆境中做出了最佳选择。如果她继续留在配偶身边，他对她的暴力行为会变本加厉，她可能会因此而失去生殖能力。另一方面，她的配偶认为自己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，所以可能会把暴力转向孩子。而孩子处于这种情况下，可能跟与继父同住也没什么分别，而且有可能要比与继父同住更糟。在上述情况下，这名女性永远无法摆脱一种危险，即她的第一个家庭不会让她获得任何孙辈。不过，这名女性后来主动地离开了配偶，这样一来，她不仅建立起第二个家庭，同时不论事情如何发展，她都有可能拥有自己的孙辈了。